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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为一些话题想起这个故事,也有时间,慢慢写吧。 如果我说省高考状元没有书念,各位一定会觉得我在说笑,放到现在看,哪个省的高考状元不是被各路高校和媒体簇拥着,活在鲜花和掌声中,甚至还有一大笔奖金,在正式录取开始前就被心仪高校早早预定。然而我没有说笑,这个状元真实存在,是我一位世交伯伯,这个荒唐的事情,就发生在他身上,而且我相信他不是唯一有此遭遇的人。 故事要从60年代初说起,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就读于我们省当时最好的高中,一个是我大伯,另一个是他的至交好友。那时候两个少年都喜欢数理,都有求学深造报效国家的理想,共同的兴趣和志向让他们走到了一起。Z伯伯最喜欢到我们家来写作业,我爷爷的书桌下面压着一张老相片,那是一张多人合影,里面有我爷爷、奶奶、舅爷爷,但让Z伯伯心驰神往的,是照片里那个笑呵呵的人,他叫吴大猷,他被誉为中国物理学之父,他在当时喜欢物理的学生心目中是有很高地位的。 关于我家与吴大猷的渊源,我得插一段题外话。我奶奶的家族是一个非常团结友爱的大家庭,团结到什么程度呢?堂兄弟姐妹一起排序,我奶奶是这个家族第十四个孩子,她有一个堂哥,也就是我舅爷爷是相当牛的存在,他的履历就是放在今天,也能秒杀99.99%的人。本科毕业于北大,是吴大猷的学生,那会吴老建议他留学,去学习先进的技术回来报效国家。依依惜别恩师,他一考就考上了剑桥的公费留学生,师从当时的理论物理学泰斗海特勒。在英国期间,卢沟桥事变爆发,义愤填膺的他几度想回国,身为德国人的海特勒跟他说了两句话:我不是纳粹。物理学没有国界。舅爷爷放下了思乡情绪,安心跟着海特勒学习。也是在那段留学期间,他听说他的十四妹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了外乡来的穷小子,还跟着这个穷小子跑去了昆明。他在西方学习先进物理学知识的同时,也潜移默化的接受了一些民主自由的思想。成了家里为数不多的支持奶奶选择的人。学成归来后,舅爷爷执教北大,成了吴老的同事和好友,再后来他们一起来到了昆明,成了那个耀眼高校——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的老师。有一次我看见杨振宁接受访谈,他谈到对他影响很大的人,其中就有我的舅爷爷,后来舅爷爷英年早逝,为他撰写悼词的也是杨振宁,当然这是后话。那时候的舅爷爷和吴老,就是两个穷教书的,吴老因为夫人身体不好甚至还养猪贴补家用。民国多渣男,特别是搞文的,诸如胡兰成、郭沫若之流。但是搞理的好男人不少,比如吴老,吴老是广东人,广东人传统,对家族血脉传承看的比较重,然而吴老的夫人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他一直不离不弃。 那时候的西南联大教授都穷,工资远比我爷爷奶奶低,我奶奶每次看到我舅爷爷瘦削的小身板就心疼得不行,经常让他来家里吃饭,给他补补。我舅爷爷偶尔带着吴老一起来,于是有了那张合影,只是那张合影毁于那个十年。那个十年,我没有亲历,对他的全部了解源自长辈们的口述,还有一本叫《一百个人的十年》的书,不了解那段历史的人会觉得很多东西无法理解,就像我当年看《百年孤独》,在我没了解历史背景前我是看不懂的,但我看完《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后我就懂了。其实Z伯伯的遭遇,跟那个十年不无关系,他成了被这股洪流卷起的无数个炮灰中的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