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深夜,醒来了,睡不着。躺在床上,想起怀孕的点点滴滴,怀孕的艰辛不易。想起妈妈对我的态度,我忍不住泪如雨下。
1. 我下个月就28岁了。长这么大,妈妈和我说过的话我能数得出来。大部分时候,她对我说的不是叫说,基本是吼的,而且脸拉得特别长。
2. 我奶奶告诉我,我刚出生不久,她常常扔下我不管,一个人跑出去。大约是和我爸爸吵架。家里非常穷,买不起奶粉。奶奶就抱着我四处讨奶吃。奶奶在世的时候,每次跟我说起这个她都会掉眼泪。我们村有所小学,奶奶告诉我,当时有一个女老师,她有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儿子。她看我可怜,总是让我吃她的奶。
3. 大约是二三岁的时候,我常常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一起到山旁去玩。山上有一种黄色的土,很硬,可以当黄粉笔使。我每次去玩都要带一小块回家。有时放兜里忘记拿出来了,妈妈洗衣服的时候,会直接把土往我身上扔,把我衣服丢在地上,还恶狠狠的骂我。
4. 五岁左右,我就开始要做饭。妈妈告诉我要煮一筒半水。我常常分不清到底是一筒还是半筒。有时候会只煮半筒。我每次犯这样的错误都会被打被骂。记忆中,每次被打被骂都是二个老邻居过来救我。时常被妈妈打出鼻血。因为还太小,家里又是用柴火烧饭的。烧糊也是经常的事。把饭烧糊的结果跟只煮半筒米的结果是一样的。
5. 妈妈动不动就打我,家里放着各种家刑的工具。有的是从山上刚采的带长刺的一种松类植物,有的是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竹棍,还有用从长竹刷上取下来的小竹刷。她打的时候,也非常使劲。身上常年挂着一条一条突出的红色痕迹,很痛。常常是旧的伤还没有好,新的又添上了。不知道她打坏了多少刑具,我记得有一次,她随手抓起一个拇指大小的长竹棍打我,把竹棍都打散架了。
6. 她对我打骂的时候,我不敢说话,不敢动。有一次,我看村里一个小伙伴的妈妈打她的时候,她满院子跑。妈妈打我的时候,我也学会了跑。有时候,我躲在学校的门边上。学校在村里的旁边,那里有池塘,平时很少有人经过。有时候晚了,我会害怕。
7. 有一次,是中午,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妈妈又打我了。还是大夏天的,午饭都没有吃。我在院子里跑啊跑,无处可去,便躲到一个人的辣椒地里。怕被人发现,我躺在地里。没想到,辣椒地的主人突然来摘辣椒。她看到我,以为我是小偷,要偷她的辣椒。
8. 还有一次,也挨打了。我躲在邻居家的平房上。是晚上,又是夏天,好多的蚊子。邻居是个聋哑人,她突然到楼上去乘凉,发现了我。咿咿呀呀在说些什么,我怕妈妈在家里听见,赶紧跑了。
9. 通常是我被打跑之后,妈妈不让我回家,不让我吃饭。爷爷奶奶看我可怜,会好心收留我。妈妈看爷爷奶奶收留我,会找奶奶吵架,说奶奶是老鸡婆想带仔仔。
10. 妈妈骂我的话也非常恶毒。什么话难听选什么话骂。比如养崽养死,养崽鬼,短命鬼,卖麻B的。。。后来,连我大弟弟也用同样的话来骂我。
11. 有一次,我上五年级的样子。又是一个夏天的中午。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受什么刺激了。好端端的,说看着我不顺眼,要不是看在我爸爸与我弟弟的份上早就死了。我不知道听了多少次那样的话了。每一次听,都有六月寒冬的感觉。她叫我去死。如果我不去死,就她死。我站在那里连呼吸都不敢。思索着要不要死,要怎样死。她见我没有动静,突然大闹着说要喝农药。我吓坏了,飞快的跑到五叔家求救。
12. 后来,她说要出去打工了。让我和弟弟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暗暗高兴。终于可以摆脱她的魔掌了。奶奶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虽然爷爷性格暴躁,但不至于三天二头打我,把我赶出家门,不给我吃饭睡觉。妈妈出去打工后,我跟爷爷奶奶在一起感觉很开心。爷爷喜欢教我念书,我一时学不会,他会发脾气,偶尔会打我。但是,比起妈妈的天天家法伺候,冷脸相向,已经很幸运了。
13. 妈妈在外打工一去就是很多年,平时很少寄钱,也很少有问候的话。青春期,本来食量就不小的我,更是食量惊人。学校发的餐票根本吃不饱。我常常饿着肚子上课。上中学的时候,我在县城上的,要住校。爸爸妈妈除了学费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费用。爷爷奶奶带着好几个孩子,更是没有钱支持我。学校的老师同学看我寒酸,会帮助我,给我一些吃的,穿的。我还捡过别人用过的一些东西。
14. 因为跟妈妈很少在一起,矛盾似乎减少了。再一次发生正面冲突是高考后。第一年,我被长沙大学生物工程专业录取了。学校还打了电话问爸爸我是否要去学校上学。老师觉得我有希望考一所更好的大学,建议我复读一年。结果,复读一年后,我的成绩还是差强人意。到最后,离本科还差3分。爸爸比我先知道考试的结果。他一知道成绩马上打了电话回家。他在电话里哭着说我不争气,连大学都考不上。他还说,我考试的时候,他还烧香拜天拜地了。我却让他这么失望。我一下子慌了神。一大清早的,站在门槛上流泪。奶奶在一旁迎着朝阳梳头。奶奶知道事情的原委后说,考不好就考不好,有什么好难过的?你看村子里这么多人才读了几年书,人家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吗?我只是哭,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然后,心灰意冷的我去了深圳爸爸妈妈的地方。我的志愿也是委托我的班主任报的。爸爸妈妈住在一个铁皮房里。深圳的夏天多热啊,还住在铁皮房里,天天像住在烤箱一样。在那里,我得到的不是安慰,不是温暖,而是冷漠,是嘲笑。我始终没有见过爸爸妈妈笑过。而大弟弟时不时会说,哦!蠢起WO牛屎!复读一年,连个大学都考不上!每一次,每一次都这样。在我最需要帮助,需要鼓励的时候,我得到的是冷漠,是嘲笑。我决定离家出走。
没有钱,离家出走的日子很不好过。我睡公园,但是公园的蚊子好多,又怕不安全。我睡马路,但是,马路上的保安时不时把我叫醒,叫我不要睡在马路上,不安全。我于是找一个网吧睡觉。
在外面流浪了一段时间后,我灰头土面的打道回府。当时,村里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跟妈妈在同一个工厂上班。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于是写了个纸条,叫工厂的人转交给她。告诉她我在工厂附近的一个报刊亭等她。
我在报刊亭转悠的时候,遇到了正好骑自行车经过的爸爸。他是去接妈妈下班的。看到我,他非常生气。马上给妈妈打了电话。几分钟后,妈妈下来了。他们一起对我进行打骂。说我一个大学都考不上!我很绝望。我说,考不上大学怎么了?考不上大学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吗?考不上大学就应该去死吗?他们的回答是,是的!连大学都考不上,你还活着有什么用!然后,爸爸开始挥舞着拳头打我。妈妈在一旁看着,添油加醋。那里是工业区,又正是下班时期,还在主街上。马路上立马围起了厚厚的人群。我流着泪。心如死灰。村里的小伙伴赶到的时候,拉着我离开了,回到她的住处。
最终,我还是被北方一所学校录取了。但是,大学的二年时间里,我始终活在抑郁中。我一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总是让父母失望。尽管他们对我如此冷漠,我总是想尽力去讨好他们,想要他们快乐,希望成为他们期望成为的人。可是,无论我多么努力,他们总是觉得我让他们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