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 JJ ---(2)

男孩子就男孩子，反 正我已 经有 了一儿一女，JJ怎么讲都是多出来的那一个，我并不在乎。除了给肚子里的孩子起个小名叫多多，定期产检之外，我根本忽视了他的存在。大儿子和小女儿完全占据了我的精力和时间，尤其是面对盼了好久的小女儿，那么可爱逗人，我已经决定：我一定要偏向女儿，让她做家里的小霸王。婆婆见我怀着身孕却根本闲不下来，在我怀孕六个月时终于说服我和老公，将女儿带回国，并向我们保证一旦老三过了头三个月，就立刻把女儿送回来。

女儿走了，我总算分了一点儿注意力给没出生的多多。这才警觉已怀孕26周的我只长了12磅。而其中6磅是在头三个月长的。和医生谈，医生就告诉我，宫高绝对正常，所以宝宝肯定不小，“只是你自己没长而已” ，我也就放心了。其实现在想来，如果我当时能多长一些，对JJ绝对是有利的。

我们还没有买房，家里人口在两年内几乎翻了一番，换个大些的公寓是势在必行。那段日子，我天天都在忙搬家的事，打电话，预约，看房，神采奕奕，健步如飞。老公早就领教了我过人的身体素质，连担心都省了。一个月之后，我们终于找到理想的新家，决定速战速决，在多多出生之前，来个乔迁之喜。

(先到这里， JJ醒了。不好意思，调调大家的胃口吧。：))

我的 JJ ---(3)

搬家的日子订在了34周产检之后。这样既不会身子太重干活时受伤，搬完后又有一个多月可以休息养胎。34周产检很顺利，在我的不懈努力下，体重已比孕前重了17磅。宫高34，孩子头已向下，没有入盆。产检后我兴冲冲回家对老公喊：“咱们开始打包吧！”

搬家正式开始。尽管老公尽了最大努力包揽一切，但真让我站在一边完全不插手也是做不到。尤其是旧公寓也要收拾清扫，老公对此却不在行---在行的男人恐怕不多。趁着他在新家收拾的功夫，我把旧公寓厨房的炉灶柜子台面抽屉全部擦洗干净。老公来接我时进来一看，不禁一声长叹：“不是不让你干活嘛，伤了身体怎么办？”

搬到新家的第二天是个星期二。白天，老公上班去了。我仍旧在家忙这忙那，到下午时觉得很累就想午睡一下，脱衣时我不禁一愣，我的脚踝和小腿肿得老大，小腿的皮肤都发亮了。三次妊娠，这是我第一次腿肿。不安悄悄溜进我的心底。

在以后的几天里，我不敢再劳累了，但到了晚上腿仍肿得厉害。到周四就满35周了。那天晚上宝宝仍旧动得起劲，我一边和他玩，一边慢慢睡着了。惊醒的时候已是周五凌晨5：30，我感到小腹一阵阵痒痒的。虽然一点也不疼，但五分钟一次的规律性却让我暗暗心惊。到6：30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去卫生间一看，血色鲜红---我见红了。见红后宫缩加重加紧，我立刻叫醒老公，同时打电话让我们的朋友来接走长子。老公睡意朦胧中还以为我在逗他呢。见朋友来接长子，老公还说：“用麻烦人家吗？要不送完老大上学再去医院？” 我简直哭笑不得，孩子是越生越快，他难道想把老三生在家里吗？(事后老公告诉我，他根本没想到是真的要生了。)

趁着老公给医院打电话，我先去洗澡 --- ---也是和这里的姐妹学的。(这里要提醒姐妹们，此时洗澡一定要站稳扶好。我们的主浴中有几个扶手是专门为站立时防滑的，十分有用。) 医生一声召唤，7：45我们什么都没带就出发了。

(今天只能到这里了，下午要出发去旅行，周六才回来，估计JJ4要等到下周一了。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周末。另外，看完要回帖呀，否则我就没动力了，：) )

我的 JJ (4)

感谢各位姐妹，呃，我是说，兄弟姐妹的支持和鼓励，祝我们大家都有个美好的parenthood.
好，现在书接上回.......

去医院时正赶上 traffic hour, 路上车子很多。在阵痛的间歇中，我还在跟老公开玩笑说， 如果还没到医院就要生的话，他就不得不剪脐带了(老公怕血，前两个孩子他虽然全程在场，但都没剪脐带) 。车开到路程的一半，老公耸耸鼻子说：“嗯，你真的在出血了，我闻着血腥味了。” 说完还对我龇龇牙，我双手在胸前交叉，说：” 吸血鬼，back off!" 然后我那天才的老公才如梦初觉：“不会吧，真的要生啦！那，那，那怎么办？” 又一波阵痛袭来，我已经没力气回答他，只是尽力白了他一眼，心里想：“怎么办？凉拌！”

医院离我家有20miles的距离，在加上车多，到医院时已经是8：30了。前台的护士听说阵痛才3个小时，又没破水，便一副嫌老公大惊小怪的神气。好象是看在我才35周的份儿上才让我换上了医院的袍子。midwife还算好，要立刻给我检查，不过也要我自己走到隔壁的高危产房去。我心里暗骂，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容易才挪到产床上，midwife开始内检，大叫一声，：“My God! 九指啦，快叫医生。” 至此，我和老公打一针再卧床保胎的梦想彻底破灭，那个一直以来被我唤作“多多” 的小东西，在怀孕35周1天，不顾我们的意愿，持意要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由于孩子是早产，所以接生的OB和PD都级别较高，相当国内主治医师级。见我一直没有破水，8：50时决定人工破水。谁知破水之后，宫口又缩回到8指，OB说她估计孩子要过两个小时才能生，问我要不要 epidural。我一向娇气，虽然当时并不算很疼，但想着能舒服为什么不舒服，就说要。老公的反对意见还没出口，被我一眼瞪了回去。于是上 I.V. ，输液，然后是恭候麻醉师大驾光临。9：30麻醉师总算来了，先是问了那一套常规问题，又到处找7号消毒手套，然后才开始在我后背上指指戳戳。9：50管子成功导入，麻醉师笑着对我说：“一刻钟之内你就不痛了。" 要说我也是够不给人家面子的，就在他和护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感到了要push的冲动，然后在麻醉师震惊的目光中，在三次push之后，10:02，一声嘹亮的儿啼响起，在麻醉起效之前，我的宝宝隆重降生。---我确实是在一刻钟之内就不痛了。

听孩子哭声响亮，我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孩子的肺功能显然是完善的---在胚胎发育中，肺是最后发育成熟的。那么他唯一欠缺的只是脂肪而已，这个在体外也一样做得到。我长出一口气，忍不住微笑了。

我的JJ(5)

医生还要给孩子清理口腔和鼻腔，顺手就将还连在脐带上的小东西放在了我的肚子上。温温软软的触觉搅动我心底最深处的温柔，我急切地想看看他，看看这个和我血脉相连的小东西。 我还在平躺着，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只看到一个蠕动的黑发茸茸的脑袋。医 生示意老公去剪脐带，老公摇摇头，婉拒了。(事后他理直气壮地告诉我说：“对孩子们要公平，要一碗水端平，既然老大，老二没剪，老三也不剪。” 我回答他：“是哟，我好相信你噢。”)

脐带剪开之后，小家伙就被直接交给了守在一旁的PD们。他们以比FBI出示证件还快的动作将他的小脸在我们眼前一晃，扔下一句 "be right back" 就用保温箱推走了他。还是一旁的护士向我们解释说，他们是急着要把孩子带到同一楼层的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去做检查，还答应我们一旦把我收拾完毕，她会马上去NICU替我们打探消息。

到我这里，事情就简单多了。胎盘娩出后，OB检查了一下，就宣布: 没有裂伤，不用缝合，可以撤掉 I.V. 和 epidural了。还没离去的麻醉师唉声叹气地走上前来给我拔掉背后的管子，又在伤口上按上纱布，贴上胶带，嘴里喃喃地说着恭喜。我一边表示感谢，一边心里嘀咕:" 你叹什么气，我白挨了一针还没喊冤呢！"

医护人员陆续散去，屋里只剩下老公和我，我们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正常情况下，此时不正该是新父母围住孩子仔细端详吗? 可，我们的孩子呢? 他好吗? 还在哭吗? 他能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海中打转，可老公心事重，平时家里的医疗决策就全靠我这个医学院本科生来拍板，如果告诉他，也只是白白让他担心而已。现在，只好来个转移疗法了:" 老公，我饿了。"

老公忙忙地到护士站去为我张罗吃的，回来时却喜容满面，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给我接生的那位护士: 她已经去过 NICU了。据她讲，到目前为止，孩子一切状况良好，有轻度的三凹征，即吸气时胸骨上窝和双侧锁骨下窝有轻度凹陷，显示呼吸有些费力，但对于早产儿来讲算正常现象。PD说如果孩子能自主吞咽和保持体温的话，那么两天后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家了。而且，医生说，做父亲的可以去看孩子了。

帮我找来吃的喝的，又扶我坐舒服，老公嘴里说再多陪我一会，但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我一笑，说：“去看孩子吧。” “你自己行吗？” “有什么不行？大不了找护士嘛！” “那，那我去看看，一下就回来。” 看着老公匆忙的背影，我笑了，生老大时我曾经昏倒过，看来那一次是吓到他了。

老公回来时带来另一个好消息：孩子自己吃下了1oz奶，看来吞咽也没问题。医生打算让他自己维持一段体温，如果没问题的话，估计两三个小时之内就能送回到我们的房间里来了。我问：“孩子多重？” “啊，呃……嘿嘿，忘了问。” 我倒！

既然说还有两三个小时，老公便被派回家去拿相机，衣物，拖鞋，孩子出院的小衣服，顺便把大儿子接来见弟弟。可是老公刚走半个小时，就传来敲门声：“你看谁来看你了？” 护士的语音明显带着笑意，我抬头，就见我那已出生两个半小时的宝宝终于被推了进来。

(真没想到“我的JJ”会写得这么长，希望大家别嫌烦啊。老公说女人一做了母亲就不可理喻，也是有点道理。：) )

我的 JJ (6)

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小的二儿子，轻轻地搂在怀中。护士的蜡烛包打得就是专业，孩子被包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张小脸。我一边轻触他的小下巴，一边轻声问护士：“孩子多重？” “4磅11盎司(2。22公斤)。” 我轻叹一声，还是没有到5磅，看来早产儿就是早产儿，不认命是不行了。护士留下一句：“他脂肪少，你最好抱着他，省得他冷。” 就退了出去，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我们这曾经血肉相连的母子二人。

我仔细打量着怀里的小东西，孩子有我的脸型和他爸爸的眼睛---即使他还闭着眼睛，我仍然一眼就看了出来。很不幸，这两样分别是我俩容貌中最大的缺点。我们的老三明显没有前两个孩子漂亮：我的老大一出生就是个超级帅哥，女儿虽比不上她哥哥，至少也算个中级美女，只有这丑丑的小儿子---我笑着搂紧他：“宝贝，你再丑妈妈也爱你。” 仿佛听懂了我的话，仍闭着眼睛的小东西将他的小脸紧贴着我的胸口蹭了蹭，眉头轻蹙，小嘴翕动，那模样煞是怜人。抱着绵绵软软的小东西，一股酸酸涩涩的柔情从我心中涌起，我的眼里不禁充泪了。我奇怪自己怎么会认为他是多余的，怎么会叫他“多多” ，怎么会“决定” 要偏向女儿而轻忽他。已是三个孩子母亲的我终于明白，母爱，是“并连” 而非“串连” 的 ，对一个孩子的爱并不会影响对其他孩子的感情。我爱我的孩子们，每一个都是100%。我再不会叫他“多多” 了。“小丑猴子，” 我低语，“你想叫什么名字？”

门外传来清脆的童音，是大儿子和他爸爸来了。老公将大儿子放到我的背后，让他从我的肩上看弟弟。我问他：“孩子叫什么？” “不叫多多啦？” 我摇头，“不要，我要叫他小丑猴子。” “这也没比多多好听呀……"正在这时，大儿子插话了：“弟弟长得象JayJay." 他很喜欢“JayJay the jet plane" 那套儿童动画片，” 那就叫JayJay 吧。” 我和老公同时说，尽管我看不出他哪点象JayJay(写成JJ是因为我懒，嘿嘿) 。至此，老三的小名正式敲定。

不知是不是因为孩子早产，我的奶一点没有下来的迹象。JJ吸了几次，我也没看到他吃到什么。用医院的泵吸了十五分钟，瓶子中是什么都没有。护士问我的意见，我是坚决拒绝使用奶瓶：我的大儿子就是因为先用了两天奶瓶，发生 nipple confusion， 导致了母乳喂养的失败，我一直为此觉得愧对了孩子。于是护士给我一种medela的 breastfeeding starter system(名字不是很确定，反正是这个意思) 。其实就是一个小瓶子，在批瓶嘴上有一个过滤膜，然后接到一根极细的管子上。使用时将瓶子倒挂在身上或椅子上高于breast的位置，将管子贴在乳房上，管子的末端放在乳头上。由于过滤膜的存在，孩子不吸时瓶子里的奶就不会流出来。喂奶时把管子和乳头一起塞进孩子口中，孩子在吸允时会把瓶子里的奶和母乳一起吸进去。这样等母乳下来以后就不会发生nipple confusion了。我个人还是觉得很不错的。总之，在医院的两天里我一直坚持三个小时喂一次，然后再泵上15分钟，可怜的JJ每次只能吃下10毫升，护士还说够了够了。当然我还是没奶，但是没有父母公婆在场，我就没有什么压力。出院时乳房已经有胀胀的感觉了。回家后第一天奶终于下来了。由于孩子人小力弱，遵医嘱我仍旧使用starter system，只不过是把瓶子里的 formula 换成了母乳。希望等他长大些以后，能渐渐过渡到直接吃母乳。

说来惭愧，JJ是我们第三个孩子，却也是我们第一次独立坐月子。两个大人带两个孩子，我们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的好友不但在我们去医院时接走了老大，而且在我们住院的两天中也将他完全承包了下来，使老公没有后顾之忧地守在我和JJ的身旁。出院之后我们又发现一些朋友居然组织了送饭行动，每人一天地包下了前几天的做饭任务。每个朋友送饭时都不忘带些催乳下奶的汤汤水水，于是在产后的头两周里，我吃了5只鸡，5条鱼，外加1只乌鸡。为以后的母乳喂养打下坚实的基础。(实际上是，产后两周我站在磅秤上，一旁的老公叹了口气：“你的奶没法不好，吃那么多都没长你身上，全到奶里去了。”--- 我的体重已经恢复到孕前水平。)


新生早产儿抚育的艰难不是一般父母所能体验的，孩子周五出生，周日出院，从周一到周四，我们每天都要全家出动去门诊，监测体重，查黄疸指数，光照，复查。我们竭尽全力，JJ的体重仍然掉了出生体重的10%，黄疸指数也只是从19降到17，没有明显改善。每天医生耳提面命，要多吃要多吃，但孩子嗜睡，根本就叫不醒，好不容易醒一会，吃不了几分钟就又睡了。到出生两周时，体重只有4磅7盎司，还没恢复到出生体重。不能否认的是，孩子的情况毕竟在渐渐好起来，体重增长虽然缓慢，但毕竟开始持续增长了。每天清醒的时候也在渐渐延长。我们去掉了 starter system , 而改为直接哺乳，JJ也胜任愉快。我和老公含辛茹苦的努力，终于渐见成效。

JJ出生第17天，是老公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我抱着JJ坐在沙发上，趁他难得的清醒逗他玩。大儿子围在我们身边打转，嘴里叫着：“JJ，我是哥哥，我是哥哥！” 老公在厨房里洗菜切肉，想把第二天的晚饭准备出来，一边干活一边哼着被我们改了词的国际歌:" 从来就没有

我的JJ(7)

(首先感谢各位姐妹的赞扬和鼓励，大家实在是过誉了。尤其感谢果丹皮妹妹的祝福。昨天坛子里发生小凤凰的事，大家心里都很难过，而今天JJ的故事也正赶上最伤心的部分，希望别影响大家的心情。向大家泄个底，这是JJ生命中最后的"坎儿"了。现在的JJ白白胖胖，已经会对着我笑了。这个周末，JJ就要100天啦。)

JJ18天了。一大早老公就爬起来，给JJ换洗完毕，收拾好大家的午饭，又将大儿子拎到学校，就正式向我和JJ告别，“为资本主义卖命” 去了。一向嘈杂的家里霎时冷清了下来，只有我面对怎么也睡不够的JJ。我心中窃喜，这下，可算没人跟我抢JJ啦。我亲JJ的时候，也没人看着眼热，让我“少亲两口” 了。此时的JJ，已有5磅4盎司，小脸已渐渐圆润，小胳膊小腿不再"皮包骨"的吓人，小屁股摸上去也没那么铬手了。小脸长开了些，JJ看起来好看多了。用老公当时的话讲，叫"虽不漂亮，但很性格"。中午时分，接完老公第N次电话，我把JJ放到 car seat 里面，去学校接长子回家---他还在学前班，只有半天课。老师按我们事先商定的计划，将他直接带到我的车上，这样JJ就不用下车了。回家以后，把老公留下的午饭热好，招呼老大吃完饭，午睡，然后再辅导大儿子做习题。当然，其中穿插了几次给JJ哺乳。老公回去上班的第一天，一切都有条不紊，看来很顺利。

很快，5点了。JJ又饿了。先吃完一侧乳房，我给JJ换洗干净，顺便把睡着了的小东西弄醒，然后又把JJ放到了另一侧，这时是5:30。另一侧吃了没多久，我就感到JJ停止吸吮，我的奶多，JJ吃不完，每次第二边吃不了几口就饱了睡了。我心里想着把JJ放在小床上就该做饭了。将JJ从我胸前抱开，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在光线不够明亮的起居室中(因为哺乳我拉上了窗帘) ，JJ的嘴唇看起来一片灰白。我以为是有奶留在他嘴唇上，用手一擦，没有，灰白的唇色也不是我看花了眼。JJ双眼半睁半闭，全身软软的，对于我举起他的动作完全没有反应。我只觉全身的血液冲向上头顶，低喊一声 "天啊"，一把抱起JJ冲向阳光明亮的小卧室。将JJ平放在床上，我终于看清了他：JJ的嘴唇的确是灰白的，连额头和脸颊都是灰白的。口鼻周围的皮肤一片青紫。颤抖的解开衣扣，他的胸腹间完全看不到起伏：JJ没有呼吸了。

电光石火之间，各种各样的思想在我脑海中纷至沓来，我想起在学校时，住在我们楼下的那对美国夫妇，六个月的女儿无缘无故猝死，救护车开走时那个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叫；我想起两位分别来自高中和大学的同窗好友几乎和我同时生下孩子，如果我的JJ走了，我将如何向众多同学朋友交代；我更想起父母公婆对这个孩子的期盼，这个孩子说好是要跟我姓的啊；还有我可怜的丈夫和一对儿女，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低语：“刚怀孕时你不欢迎他，这是报应，是惩罚。” (时隔多日的现在，我敲击键盘的手仍在颤抖)

感谢大学五年医科教育，我立即俯身向JJ的口中吹气。JJ的呼吸并没有恢复，但在唇与唇的接触中，我可以感到JJ的嘴唇在颤动，仿佛想努力换过这口气来，我的宝贝在奋力求生啊。JJ的求生意识刹那间给了我勇气，我当即冷静下来。抓起电话，我拨打了911。以连我自己都佩服的平稳语调，清晰的说出家里的地址(要知道，我们刚搬家三个星期) ，清楚而简要的交待JJ的病史和目前的情况，然后在 operator 的指导下检查JJ的脉搏。当我告诉 operator 我摸到他上臂内侧强有力的脉动时，连她都长出了一口气。operator 继续指导我将JJ翻转趴在大腿上，以手轻击他的后背，有一大口奶从JJ的口鼻涌出， JJ却仍旧没有呼吸。我又有些慌乱了，就在这时，我听到救护车来了(谢天谢地我家住得离 city hall 很近)，匆忙挂了电话，我抱起JJ冲出门去。

将JJ安置在救护车里的急诊床上，我退后一步，看着那两个五大三粗的男护士一个用吸引器在JJ口中吸了一下，另一个用带着面罩的呼吸气球向JJ口中轻轻一挤，JJ"哇---"的一声大哭出声，周身的皮肤颜色也立即红润起来。两个护士相视一笑，同时对我说"he is back." 我腿一软，双手掩面跪在了救护车的地板上。
一个护士给JJ吸氧，同时连上心电图和测量血氧饱和度的探针，另一个护士蹲在我的身边，伸出单臂环住我的肩，笑着对我说：“没事没事，每个孩子都难免吓吓他们的父母的。” 而后他面色一正，“孩子的血氧饱和度较低，一定要去医院，我们会送你们到最近的 st. Mary Hospital 的急诊室，你家里有什么要处理的吗？” 我这才抬起头来，结结巴巴的说：“我还有一个大孩子在家……”“好，” 他拍拍我的肩，鼓励地笑笑，“我去带他来。” 护士走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振作了一下，站起身来，直到这时才发现我的衣襟是虚掩着的---也是，我是在喂奶时发现情况的。我一边紧紧盯着JJ，一边轻轻将衣服整理好。我知道我至少应该转过身去整理衣物，但我实在是怕，我怕我一眼看不见，JJ会有意外，其他的，我都顾不得了。

(今天的部分格外难写，JJ又特别不合作，总是不睡，眼见已是晚饭时分，看来今天只好先这样了。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我的 JJ ---(8)

救护车警笛大作向医院驶去，第一次坐救护车的大儿子少不更事，还对我兴奋的说：“哇，妈妈，真酷！” JJ 哽哽咽咽的躺在车厢正中的急诊床上，带着面罩在吸氧。我坐在车厢的角落里，双眼盯住 JJ。九月底的五大湖区艳阳高照，可我只觉得冷。我知道 St. Mary 的儿科不行，连 NICU 都没有，而且我们的保险也不在这里，JJ 情况稳定之后肯定需要转院，这小人儿，也真够折腾他的。

果然，医生检查了JJ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我们不认为他现在有危险，但我们这里对于进一步检查治疗没有太多经验，我们建议你们转到M医院去。” M医院就是JJ出生的那所医院，是个教学医院，同时也是全美国排名前十的大医院，儿科很强。我点头。医生又说：“这种情况一般是由于孩子有感染，我们会给他用上抗生素，然后抽血，留尿便做细菌培养，还要抽脑脊液检查以排除脑炎。这些检查都需要培养48小时，早出结果早好，所以就由我们来做吧，转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转过去。” 我自然是没有意见。

St. Mary 的急诊没有PD，临时从儿科调下来一个医生和一个高年资护士。两人手忙脚乱了半天才取好了血样，又给JJ输上了I.V. --- JJ太小了。孩子被折腾了半天，这时倦极入睡，身上的衣服被脱光，却找只剩下 diaper，不到合适的住院袍，就那样光着小身子，躺在保温床上。那两个人又来取尿液，因为孩子小，只能插尿管。插了半天才插进去，孩子尖声哭叫，结果却什么也没导出来。我握紧双拳站在旁边，心里象有一个烙铁在烧，那是一种真实的灼热和闷痛---我的JJ，原本是一个多么随和安静的孩子啊，他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他们见没有尿，才想起来去检查 diaper, 其实我刚刚给JJ换过没多久，但上面又是 peepee 又是 poopoo，他们解释说，是JJ在呼吸停止期间，大小便失禁了。所以现在膀胱里没有尿。我咬着牙才勉强忍住一句:" 你们早干什么去了。"(后来在M医院我眼看一个普通护士在5秒钟之内插管取样成功，睡梦中的JJ只是不舒服地扭扭身子，连哭都没哭，我真是恨得牙痒痒的。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阻止他们，我是怎么当妈妈的呀? ！)

可能由于两次取样都不顺利，他们放弃了取脑脊液，说会让他们科专做手术的小儿外科主治医生来取。病房里剩下了我和大儿子，还有急诊的一个老护士，她去找来了一些橙汁和饼干，终于成功地堵住了大儿子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急诊的医生来来去去，都是静悄悄地。整个病房里只听见连在JJ身上那些分别监测心律，呼吸，和血氧饱和度的监测仪时而发出嘀嘀的警报声。我去给老公留了言，又回到病房里，第一次坐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心里起先是一片空荡荡的，那一直“长” 在我怀里的小家伙，现在沉沉的睡在保温床上。而后，那种痛定思痛的感觉来了。我的心里，一再浮起JJ在呼吸停顿时那张青白的脸，那毫无生气的小身子，那个镜头如此缓慢，如此冗长，一遍一遍地在我心头沉沉碾过。胸口的灼痛压得我喘不上气来，我站起身子茫然四顾，眼睛正对上了挂在墙上的十字架和上面的耶稣。耶稣低首敛目，神色平和，我忽然想起不知从那里听来的一句话：“神爱世人，把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让一切信他的，不致灭亡，反得永生。” 我从来就不是基督徒，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但我迫切需要一个形像去取代JJ青白的脸，否则我真的会崩溃，而我现在能为JJ做的，就是拒绝崩溃，选择坚强。于是在随后的几天里，每当那个镜头又要重播，我都会强迫自己想那个十字架和上面的耶稣，想“神爱世人” ，我的理智和斗志借此幸存了下来。

我的JJ(9)

呀哔，被置顶了耶！
看着3000多的点击数，我真是受宠若惊呀。写JJ的故事，本来只是想完成给自己的一个承诺而已(555555，我的第一根白发啊，我的青春尾巴呀……)，顺道奢望JJ长大以后能看懂这篇流水帐，发发“思古之悠情” ，看在他小时候我对他不错的份上，也隔三差五的给我打个电话。没有想写这么长的，可在姐妹们的鼓励下就忍不住越写越细，保留了许多细节，更加入了大量的心理描写 --- 没办法，我中学没好好学写说明文和议论文，长这么大就只会写记叙文 ---发泄一下固然是主因，另外也是希望姐妹们能吸取教训。至于大家夸我“坚强” ，“勇敢” ，嘿嘿，恐怕要笑掉某两个新妈妈的大牙，相信我，这是每一个妈妈都做得到的事。从我自己身上，我真正看到了母爱的力量。其实，我自己也是一个计划外怀孕的成果，也是不到36周就出生了，当时妈妈56天就抱着我上班，拥挤的公车上还曾发生过把我抱倒了的乌龙事，现在妈妈已年过花甲，还在帮我看女儿……唉……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好啦，抒情时间结束，咱们言归正传。

************************************************

我站在保温床边，轻轻抚弄着JJ温热的小身子。JJ的新生儿黄疸很重，小脸的颜色是很深的麦色，胸腹部的颜色也很深。JJ的PD曾说过，黄疸是JJ嗜睡的主要原因，“排黄” 需要多吃，只有多吃才能多排泄；但孩子嗜睡就不可能多吃，成了恶性循环。好不容易这近一周来，孩子吃得多些了，却又…… JJ的口鼻周围还有吐出的奶干在脸上，小脸都花了，我想着JJ爱干净，这样粘粘的一定不舒服，就找了张纸沾着温水给他擦干净。湿润的纸巾擦过JJ的唇，他有些警醒，转了转头(为防他再次呕吐吸入肺里，医生把他侧躺着) ，我轻轻说：“不怕，JJ，是妈妈。”JJ用小舌头舔了舔唇上的水，就又转回头去睡了。我凄然一笑，这小东西，果然已经认得我的声音了。

7：00左右，听到大儿子在叫“爸爸” ，老公终于赶来了。他显然已经和医生谈过了，第一句话就是：“别怕，医生说应该没事的。” 我没有回应，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老公轻叹一声，伸出双臂从背后环住我，说：“不是你的错。” 不愧是我结发七年的枕边人呀，他一眼看出了我不曾宣诸于口的恐惧和自责。由于孩子是在哺乳时出的意外，我一直怀疑是我哺乳姿势不对，或者是喂奶时乳房压住JJ的鼻孔引起了窒息。尽管医生否认了这一说法，但我，就是放不开啊。"去坐会吧，还在月子里呢。还有，我给你带了双鞋来。"我一低头，这才发现我只穿着一双地毯袜，根本就没穿鞋。

医生又进来了。这次来的是急诊室的一个医生和儿科那位专给孩子做手术的小儿外科医生。他们来抽取JJ的脑脊液了。医生对我们保证手术是绝对安全的，但是家长不宜在旁边，让我们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室去等。我和老公带着大儿子出了诊室，还没走到休息室，就听到了JJ的哭声。那哭声如此尖锐，穿透诊室的门回荡在走廊上。我在心中命令自己：“这是为他好，长痛不如短痛，决不能去打扰医生。” 坐在休息室里，JJ的哭声持续不断的传来，我一度关上了休息室的门，想来个掩耳盗铃，但听不到他的声音让我更是慌乱，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哭声至少可以告诉我他还清醒，还……活着。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了，JJ的哭声渐渐止息，我和老公同时跳起来，顾不上招呼大儿子，我们向诊室冲过去。诊室的门已经打开了。我们的JJ哽哽咽咽地侧躺在小床上，委委屈屈的还在抽噎。我一步冲上去握著JJ的小手，低低重复着：“JJ，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在一旁的医生说：“你们暂时还不能抱他。” 顿了顿，才又说；“X先生，X夫人，很遗憾，我们没有取到脑脊液了，孩子个头太小了。我们想M医院有更丰富的经验，也许他们可以做到。”我终于出离愤怒了。如果你们没有把握，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持意要试？你们把JJ当成什么了？练手用的橡皮人？试验用的小白鼠？他是个只有18天大的早产儿呀！我对急诊医生说：“M医院什么时候来接人？” “他们说马上发车。” “好，”我一字一顿：“从现在起，除非我特别说明，我拒绝你们医院的任何诊疗措施。”我对美国医生的专业素养和职业道德的良好印象至此完全破灭。从此以后，我积极介入JJ的医疗决策，不再做医生的应声虫了。

9:30了，M医院的救护车却千呼万唤不出来。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善良的老护士出来进去几趟，终于回来向我们报告最新动态:"运送这么小的病孩需要特殊设备，而M医院唯一能安装这种设备的救护车却出了问题，所以，"老护士神秘一笑:"他们派了直升飞机来。还有2分钟就要着陆了。"我们既惊且喜，苦中作乐道：“嘿，咱们JJ级别真高哇，爸爸妈妈还没坐过直升飞机呢。”

然后，一切就像电影里一样，两个穿着特殊制服的注册护士把JJ连到临时监测器上，包裹好放到一个能够供氧保温的小箱子里，外面再盖上一个保温罩，然后向我们交代:" 我们只用8分钟就可以飞到M医院，急诊室的当班医生和儿科病房的Dr.Owens 在等我们，你们只能自己开车过去，放心，只有8分钟，不会有危险。到了M医院，直接去儿科急诊室就行。"我们点头称是。9:50，我们目送直升飞机腾空而起，一路警灯闪烁向M医院的方向飞去。

我的 JJ (10)---大结局

JJ在两个小时之后住进了单间的呼吸病房。这个病房有两扇门，两扇门之间是个洗手池和几个储藏柜。这是个正压病房，也就是说，房间里的压力比走道中大，所有进入房间的人身上带的病菌，过敏原，和所有诸如此类的东西都会在进门时被室内的压力“顶” 出去 --- 理论上讲。对于JJ来讲，他只是早产，并没有什么真的疾病，这个房间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后来医生也告诉我，给JJ单间病房，主要是因为JJ是个小婴儿，还需要频繁哺乳，我又仍在产褥期，这样会方便一些 --- 单间病房自带卫浴设备，并不是因为JJ的病。

医护人员把JJ安顿好就纷纷退了出去，我和老公看着熟睡中的JJ，JJ的小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今天“历险” 的痕迹，皮肤柔润，小嘴粉嫩，表情平和。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甚至开始怀疑所谓的呼吸停顿只是我看花了眼 --- 良好愿望而已，JJ曾尿便失禁，已是铁证如山。JJ的 diaper 显然已经换过了，连身子也擦拭过了 --- M医院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服务的确周到。JJ的胸口上贴着四个电极 --- 这是心电图；肚肚上还有一个电极 --- 这是呼吸频率；左手拇指上还裹着一个亮着小红灯的探头 --- 这是测量血氧饱和度的；左腿上连着静脉注射。我有些疑惑：JJ的 I.V 从右手换到了左腿上，再仔细看才发现JJ的右手有些浮肿。正巧这时护士进来输抗菌素，她告诉我，JJ刚下飞机她们就发现他的右手肿得快有左手的两倍大了，St. Mary 的I.V. 显然已经堵住了。她们把 I.V. 换到左腿上，又热敷右手，后来肿很快消了，刚才一忙忘记告诉我了。我叹口气，对于 St. Mary
已无话可说。我实在庆幸在选保险时选了M医院，老天保佑呀！(后来M医院的 I.V. 在五天后撤掉了，JJ的腿从来没肿过。)

M医院的儿科病房里，每个病床都带一个长沙发，这是给家长陪床用的。沙发大概有一米五吧，象我这一六零的个头“团吧团吧”( 老公语) 就能睡觉用。另外还有一个摇椅，是她们专门为我喂奶准备的。我和老公一个“团” 在沙发上，一个坐在摇椅上，熬过了JJ住院的第一夜。就要天亮的时候，正巧轮到我坐摇椅，Dr. Owens 又来查房了。那时我正盯着显示屏，上面随时显示JJ心律，呼吸，和血氧饱和度的即时测量值，每当数值超过一定的范围，警报器就会嘀嘀作响。Dr. Owens看了看JJ，又看了看显示屏，随后来到我面前蹲下来：“我知道家长们都喜欢看显示屏，如果孩子一切都在正常值内就比较放心。但是，那些数据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躺在那里的孩子。你是孩子的母亲，你对孩子的感觉比100个数据更有意义。把那些数据交给我们去烦恼，你只用看着孩子就好。” 我震惊地看着Dr. Owens，他的话一语中的，如此透彻的给我指出问题的实质。见我恍然有悟，他笑笑，对我说了最重要的一句话：“JJ非常可爱，enjoy your baby. ” 我终于大彻大悟了。从JJ出生开始，我就对他是早产儿这个事实“念兹在兹，无时或忘” ，做任何事以前总是想：“他是早产儿呀，也能这样做吗？” ，这次生病更让我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每次想到出院回家，我就对带好JJ信心全无。其实，JJ虽然早产，但他很健康，比起那些不会呼吸，不会吞咽的“真正” 早产儿，他的情况好得太多。我根本没必要当他是“不正常” ，我完全可以忘掉“早产” 这个事实，实际上，JJ并没有比别的孩子体弱多病，噎奶的事别的孩子也会发生。真正重要的是，JJ是一个可爱的孩子，我可以象任何母亲一样，享受孩子带来的极大欢乐和满足。我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

趁老公没醒，我向Dr. Owens问出心底的那个疑问：“JJ会有永久性的脑损伤吗？” “目前为止看不出JJ有任何异常，他能哭能睡能吃，四肢有力，眼神灵活，应该是没有问题。当然你还要对他长期观察，但以我的经验看来，你没有任何可担心的。"

JJ在M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我也在M医院“驻扎” 了一个星期，一分钟也没离开JJ。好心的医护人员把JJ的那一份“住院餐” 订成了“正常成人餐” ，既为我节约了开支，又省得我四处去找吃的。当食堂工作人员对此提出疑问时，我们的护士理直气壮：‘JJ是母乳喂养，把饭给她他母亲就等于给他 ----你就当她是个 food processor好啦。“我绝倒！老公那些天每天“ work at home ” (他今年已经没假了)，老公每天上午在家，象征性的工作一会儿，到中午大儿子放学，他就带上做好的午饭或者干脆买些午饭和儿子一起来医院吃，晚饭往往也是叫外卖，这样直到10：00再走。用老公的话讲，就叫：“在医院上8小时的班。” 他的老板知道家里的情况，对他说：“你一定要分清主次，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一次也没有找过他。在他值班时，我会尽量睡一会。但由于有大儿子在，往往也睡不过一个小时(后来经护士提醒，我们才知道儿科病房里其实有一个儿童活动室，里面有各种玩具，电游，还有专人负责看着孩子们。因为小病人们都没什么力气玩，所以这个活动室实际上成了病孩的兄弟姐妹的活动室) 。到了晚上，就是我一个人看着JJ，由于治疗不断，各项监测仪器警报声不断，再加上JJ还小，3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每次都要喂上一个小时，我夜里基本上是睡不了什么觉的 --- 奇怪的是我仍然精神不错，我想可能和不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