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四五个月，我看到了父母那焦急的眼神。其实我的父母都是农村老实人，他们从不说什么的，对我们更是全心全意的好。妻子对我的父母也是很好的。但农村的闲人碎语让父母有点受不住了。当时我自己也有了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真有问题了？利用五一几天的假我带妻子又到了南京。这次我不去妇幼医院了，而是到了男科医院。当时我就怀疑自己莫不是有个什么问题。这次先检查我的，再说检查男人既快又容易的。接待我们的是个叫尤什么的教授，国字脸高个子，头街不少，好像是什么男科方面的权威吧。说实话，真要检查自己了心里还真有点慌，生怕有什么问题呢。老教授问了我一些房事情况后，动手检查了，我哆嗦中退下了衣裤，检查了一番后，教授开始写病例了，我紧张地看着他的笔迹，生怕写出什么。说实话，老教授的字实在不中看，要是以我当老师来评价的话，一定是不及格给我重写的。每个字都只有横和竖，大概和他的国字型的脸有关。随后叫我留份精液作常规检查。末了还嘱我房事不能过多，一星期一次就够了。我当时非常纳闷：也不多呀，我回答也就是一般二次呀……哎，这老家伙用他的标准来约束我：）红着脸端着小杯送到检验处，那里有个医生在用电脑作检查，要我二个小时后来取报告。我和妻子便坐在那里等着，其实心里更加紧张了，满脑子的什么死精、无精、精子活力不足等等。趴在窗口，看着电脑屏上那一个个游动的小蝌蚪我放心了一点，最少我的精子还是有的，并且还是在游动着的。一个小时后，报告出来了，我不放心地问那个检验员情况怎么样。他说很好呀，小伙子你看，每毫升达1.2亿个呢，我几年都没查到这么高的了，活动率达85%，一级二级三级……（这和我当时不抽烟不喝酒，又特爱运动有关）我很高兴的拿着报告去找那个国字型脸的老教授，他看了一下后，说还要作进一步检查，于是开了很多单子，什么每小时趴高啦、5小时后的活动率…………等等。反正我交了二百多元后，下星期再来取样做。挺了一星期后我们又来了。又采了一些样本，一切按步就检吧。要我们回家再等两个星期来。又回家了。

到了六月了，我们利用星期六又来了，拿着报告单去找那个国字脸，等了半天不见人，于是我到了另一个诊室，里面坐着另一个老教授叫冯什么的，他长得正好和国字脸相反，有个小小的三角脸，几句话下来我更发现他和国字脸不仅长得相反，大概医术理论也相反。看了我的报告后说：“瞎搞，常规下来就说明了问题嘛，还要你作这些检查干什么呀，你要是有钱后面还有二十四个精液检查，你要不要每个来一遍？”我一面小心恭维着，一面赔不是说我们不懂呀，他更来劲了：就是嘛，你们农村来的又没什么钱，省一个是一个呀。于是他大笔一挥，你没问题，叫你夫人来检查吧。夫人就坐在门口。现在焦急转到了她的头上了。我出来就安慰她了，没什么事的。下午我们就在这个医院做妇科检查了。第一步就是手探什么的，那个胖胖的老医生检查完后说我妻子的子宫小，可能是幼稚型子宫。于是开了什么药，反正很贵的。近二百快呢，六块钱一粒。叫我们吃一个月再来。在掏空了口袋后我们心事忡忡的回家了。

一个月后我们又逛南京来了：）每次到这个医院就像做小偷一样，生怕给熟人看到，“哧溜”一下便遛进来。胖妇人不在，接待我们的是另个很和蔼很慈祥的医生，她开了单子又检查了一番，妻子急切地问她怎么样了，她说没事的，没生育过的女孩子子宫都不是很大的，这不能说就是幼稚型的。但她又说有点后位什么的，不过她自己又说这没事，后位不是理由，但要注意房事技巧什么的，垫个枕头什么什么的。叫我们回家再试试。还教我们测基础体温，抢时间播种，末了还咐嘱我要及时补种：）我们夫妻一路嘻笑着回家了。

又白忙了一个月，不见动静，只好又来了。医生们抽了妻子许多血做什么激素检查，妻子那几天身体很不好，见血晕针，吓得我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了好长时间，讨了一杯水给她喝了，苍白的脸色才略有好转。医生生怕输卵管不通，又说要做通水，我在手术室外面听到妻子疼得叫唤着，也为她急呢。过一会儿，那个慈祥的老太说我可以进来了，告诉我输卵管是通的。于是我进去陪她，看到泪水涟涟的妻子，我的泪水也流出来了。躺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回家了。又过了一星期来拿报告，说什么激素很高，内分泌失调，开了许多激素类药。花了我很多钱的，工资本来就不高，还有双方的四个老人要赡养，我们是掰着指头过日子的。要她在月经第五天开始服用。第十天到医院做B超。第十天我们赶到医院，B超测卵子，说一切正常，能看到几个卵泡，常规大小。过一天再去医院还能看到卵泡，再过一天过还能看到。第十三天去卵泡不见了，这说明排的是未成熟卵子。问题找到了，我们也很高兴，有的问题才能医得好哇，当时我们是这么想的。于是又开了一些药，是促卵泡发育的。在下一个月的周期里我们不停地上南京测B超。那次终于挺到了十三天，卵泡还在，大小也正常。医生嘱咐马上回家……回家后我还特地买了一枝檀香，求观音睁眼呢。耐心再耐心等待着，过了二十天后月事没来，我们当时特高兴，一定是上天不负有心人呀。便急不可耐地到当地医院做尿检，结果当我们当头一棒，阴性，没怀孕。那种心情比中了五百万后丢了还沮丧。再过十天月事还没来，只好到南京医院。医生开了几支黄体酮……叫我们药不能吃了，过一段时间再吃吧。

第二个月，妻子的月经又不正常了，是不是怀孕我不好意思带她到本地医院做尿检。（本地医院人个个都熟）骑车带她到二十里外的一家医院检查，还是阴性。在那里开了一支黄体酮，那个妇科医生告诉我们，黄体酮不能再打了，再打的话可能造成内分泌紊乱了。第三个还是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这次我带妻子到南京那家医院了，我们向医生反映问题的严重性，那个和蔼的老医生说药吃多了造成的功能性内分泌失调。她开了一些调理的中成药。吃了二个来月，终于正常了。看着妻子天天吃中成药的痛苦，我揪心了，生不生孩子是大事，但妻子的身体更是大事，真要有什么问题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再说前后看了一年了，我手头上的钱也花了，于是我们决定停一段时间再说吧。此时，98年也快过去了。99年，在众多亲朋好友的指导下，我们尝试一些偏方，一般都是中药，妻子吃了二三个月，胃吃坏了，得了浅表性胃炎。吓得我们又停了，这真是病急乱投医呀。后来还到过我们周围100里内四五家小医院，都是中医，据说对妇科是专科，但效果不大，唯一的效果就是我骑车带着她看了一路的乡村风景。99年就这么过去了。

二千年到了，我和妻子商量，停上一年调理身体。同时也作了最坏的打算，没孩子就算了，反正我们俩是双职工有养老保险，工资不高但在我们农村够我们活的很好了。身边的人关心太热乎，父母村上也不起头了，于是我们举债在街上买了一套房子，共花了八万块吧。欠了四万。反正不在父母身边，眼不见心不烦，也让他们轻松一点。其实他们也作了最坏的打算了。这两年的辛酸让我也对这事淡漠了，工作便放到首位，我经常为单位的事忙到深夜，让繁冗来冲淡心事。在同事的聚集中我开始抽烟了喝酒了。到后来一天一包，酒一喝起来就是半斤以上的。家庭的装修也耗掉了我不少时间。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有时看到同龄人带着孩子妻子眼中总是闪过一种异样的眼光。有时同事的孩子出生满月我们都参加，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2001年春天，我们还掉了一半的债务，想孩子的事又涌上了心头。正好妻子带的是初二的课，不是毕业班课务不是很紧，于是我们又上南京求医了。不过这次我们心里有底了，我们的不孕主要是她卵巢功能不好，排未成熟卵或排空卵。这次我们没有看专家而是找了个熟人看了普通门诊，开了一些克罗米芬、泌果素什么的药，大概吃了二个月，效果不是很好的，后来就停了下来。暑假了，没事又想了起来，于是带着妻子又到了妇幼，照我们农村的方法，若是不怀孕可以清宫一次的。医生也说可以一试，于是交了一百多元的费用后，带着她来手术室。手术室中人来人往，都是来打胎的，我就觉得上天真不公平，这么多人竟然来中止怀孕，而我们花了这么多的人力财力仅仅是想怀上一次孕！！！手术室中医生一般下手很重，因为那些刮胎的多数是未婚先孕的，医生们让她们尝些苦头好让她们今后不要习以为常这些事。听到那些女子的呼天喊地后，妻子马上紧张起来，我一面安慰着她，一边走进手术室的外间，跟医生讲清我们手术的目的，嘱咐医生们轻点。轮到妻子了，我送她到门口对她挥下手：我在这儿等你。半个小时后，妻子很正常的走出来，看不过有什么痛苦的表情，我的心略放一点。“马上回去吗”我问妻子，她没有作声，紧挨着我坐了下来，头蹭到我怀里眼泪就流了出来，我问她怎么了，她还是没作声。就这样又坐了半个小时，她说回家吧，我搀扶着一步步走下楼梯。这时妻子小声说很疼，我更加小心了，出门就喊出租车，妻子不让，说打的回家要花一百多块呢。我没有作声还是招手喊了车回家了，一路上我们都没作声，她就躺在我怀里，轻轻颤抖着。望着憔悴的妻子，我久久不能平静：孩子呀孩子，你倒底在哪里呢，你知道我们为了你吃了多大的苦呀，还不知道今生能不能看到你。在家照顾了她一个月后正好开学了。于是我们也就工作了。求医之路也就暂停了一段时间，让她再养半年的身体，同时我们也在积攒着一些钱，等来年再说吧。

02年三月份，我们又到了南京妇幼院。那个熟识的医生由于援藏我们没有找到她。正好那天是星期四有个专家门诊，于是就挂了她的号。妻子上去了，一个多小时后她下来了。妻子说医生看了我们以前求医的病例，说是查下妻子的内分泌什么的。于是抽了一大针管的血，要我们下星期再来。为了省钱，我看时间才十点多，我们又一个星期四来了，我们赶到了南京，找到了那个主任医生。主任看了我们的化验单，说妻子的情况比较糟，在内分泌中有好几项是超标的，即使做试管婴儿也是不适合的。还是开点药先吃上等指标数下来再说。又开了两种药，都是激素类药。当时妻子的乳房老是疼，一查是什么小叶增生，又开了一点什么小金丸之类的药。主任说过一段时间如果降下来，你们就考虑做试管婴儿，叫我们带点钱来。下午都有课，我们立即赶回去了。

过了十几天，妻子的胸疼好了一点，那天于是我们又赶到了南京。又抽了一针管的血就赶回来了。又到了星期四，我们到南京来看报告了。报告的结果让我们很惊讶：妻子很可能是卵巢早衰！！！原因是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药，数值应该降下来了，可她的有两项总是降不下来，这情况一般是卵巢早衰的人才这样。妻子马上就哭了起来，我马上扶着她到了医院的外面找张椅子坐了下来，哄着她，稍平息后，我又带着她来找主任。主任说可以再吃一段时间药看看反应。我们又带了一点药回家了。好几天妻子都没心情的，我只是安慰着：就凭我俩的为人与善，上天不可能不给我们孩子的……又过了一段时间，再去南京抽血检查，一个星期后结果出来了，只有一个项目略超一点。主任说，就是这个项目很关键，好在它只超一点，要是超多了的话，我就不给你们做了，并且如果做的话，今天就必须进入疗程，如果今天不做那么就等下个月。整个费用大约为一万五，且不包成功。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马上进入疗程，正好那天我带了五千元去了。反正是试试呗，其实现在想想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医生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于是开了二千多元的药，好像是达必佳吧，这种药是针剂，第天要注射的。180元一支呢。当时好像是十二点吧，中心的小护士给她注射了半支，要我们每天十二点到本地医院来注射，并且时间上不能有半点误差。这就为难我们了，那个小护士就教我怎么注射，好在这种针剂是在肚皮上打的，不难一教我就会了，只要注意消毒就可以了，还教我们如何兑半支等。带着她到新街口大娘水饺店吃了半斤水饺我们就回家了。
十天后，针剂快用完了，我们又到了南京开了五千多元的药又回来了。好像是什么促卵激素一类的药挺贵的，每小瓶药粉要二百五十元，一次打三瓶的，加上达必佳，每天在她身上打两针就是一千块的，我老是和她开玩笑，这种针比什么老母鸡都补呢，一针就是上百只老母鸡呢。每天的日子就是中午一吃过饭，我们放下碗，打开冰箱拿出注射器什么的，消毒注射。有时打的不疼，有时她说很疼，可能我下针的角度有问题吧。肚皮上打满了针眼，就在大腿内外侧打。由于大腿的皮比肚皮厚，我第一次打时不得巧，出了很多血。针下了一半她喊疼，我吓得去找棉签，那个针筒像个弹簧一样吊在她的腿上……现在想想，为了孩子，妻子受了多少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