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姐妹珍珍面色蜡黄，眼珠翻白，嘴唇紫红，好像窑厂回来。我们在石龙路碰面的，我大惊失色，我拉着她的手到我的狗窝。 苏州娘姨倒上茶来，我推开北窗，拉她朝西坐了，食指尖尖，拈起茶杯，送到嘴边。问她，可是打工去了，坐船晕了？让男人抱了？珍珍把脸掩了，指甲血红，形状凄惨，我看不惯，站起来了，黑色长裙拖地的时候，她点着头，唱起“莫怀春”。不用说，意义全在歌中。我凝眸细听，点头相和，珍珍遭遇和我相似，都是为了那个“HUSBAND",她是五月怀的胎，我是三月。我如今是已显形状，她还未见动静。我的“黑漆板凳”不见影踪，她的英俊少年呢？珍珍歌声忽止，两道泪痕，站了起来，衬衣中掏出一枚金币，我接过细看，上面不是华盛顿就是罗斯福，我把金币还给她，她说，你替我收着。我说，莫名其妙。她说，王子走了。我坐下了。她又说，美国呀，美国，加利福尼亚呀，三年呀。我算弄懂了，总归是那些臭事，一阵厌恶，忙把金币塞进她手里，好像逃离了什么，跑到窗边，猛吸了几口气。苏州娘姨扫起地来，珍珍跳着脚，娇声叫道，时候到了，阿香，我要去了呀。我一转身，听见碰门声音。苏州娘姨笑道，真真这小姐妹忙到要死，娘娘要招呼也不能。

       我再坐下，细细思忖，可不是这小姑娘又上当了？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要等到面黄肌瘦？作孽她还有等头，还在鼓里，作孽的小囡。我把眼闭上，眼前又现出那金灿灿的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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