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婴“涟漪”的梦想秀

一位白衣天使与一对被弃双胞胎的母女情缘

■文/记者 傅佩文

　　9年前，一对双胞胎姐妹在仁济医院呱呱落地，却被狠心的父母抛弃。为她们接生的护士长蔡红怜惜一对无辜的孩子，便将她们带回家抚养……为了她们，护士长从心爱的岗位辞职，也是为了她们，自己在母婴护理行业创业成为女企业家。

　　生母狠心遗弃双胞胎

　　2006年7月22日，正值伏天，尽管是晚上，天气依然非常炎热。“蔡老师，那个产妇不见了！”接到这个电话时，蔡红心里咯噔一记，“糟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两天前的7月20日一大早，一位刚刚20出头的外地产妇就因临产腹痛急诊入院，检查下来肚里还是对双胞胎。当时的蔡红是仁济医院临床产科护士长兼临床大专、本科生的带教老师，蔡红带着她的团队有条不紊地准备为她接生。

　　生产过程进行得很顺利，一个健康的女婴啼哭着来到了世上，没想到，产妇却立即痛哭起来，连连叫到“完了完了，又是女孩！我老公肯定不要我了！”情绪激动的产妇怎么也不肯配合医生再用力，可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尚未娩出，再不生产，孩子会因缺氧而死亡！更令人吃惊的是，守候在产房外的一大群家属，听说生了个女孩，也都统统不见了。紧急关头，蔡红灵机一动，“说不定第二个是儿子呢，被你憋坏了太不合算了。”产妇终于点了头……“好险啊，一般双胞胎出生时间相差不过几分钟，而这对姐妹，相差了整整半个小时！”

　　产妇溜走后，医院最终也没找到使用假身份证的产妇。当时医院对于弃婴处理还没有很完善的制度，蔡红决定临时把孩子带回家，同时也等待着看是否有合适的家庭领养她们。而蔡红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运在这一天也会因她们而改变。

　　在这之前，蔡红获得过上海市第五届护理科技进步奖。在中医科张斌渊医师的指导下，2002年她开始着重于宝宝穴位按摩抚触操的临床研究，并用此法先后成功护理了两名出生体重只有850克和900克的早产儿，2005年她得到了上海市医疗卫生系统的最高荣誉奖——银蛇奖。荣誉和机会纷至沓来，演讲、出书、出国……事业蒸蒸日上。

　　“涟漪”打破家庭平静

　　双胞胎被抱回家的时候，蔡红自己的女儿葛瑜婧正好14岁。她给姐妹俩起了个名字“涟漪”，说她们是投入家庭的石头，会激起阵阵涟漪。蔡红在前面加了个“心”字，两个孩子分别叫做蔡心涟，蔡心漪。

　　一对婴儿的到来让大家手忙脚乱，两个孩子都是低体重儿，需要极仔细的照料。对此，公公婆婆自然是不赞成的，女儿持中立态度，好在丈夫支持妻子，妻子上班的时候，他就主动当上了“男月嫂”。

　　当时也有一些人提出要领养孩子，有对美国夫妻还专程来看过孩子，但蔡红出于对孩子的安全考虑，最终一一拒绝了，“还有人要求只领养一个，但我不愿让她们姐妹分离，还是我自己留在身边养。”

　　家里实在忙不过来，2006年9月，蔡红又做出了一个旁人觉得特别惋惜的决定，辞职回家，专心照顾孩子。其实医院早已决定，就在这个月，让蔡红飞赴新加坡学习交流3个月，大家都认为这是“提干前的准备”，为了孩子，蔡红放弃了。“如果不辞职，我应该可以成为院里顶尖的专家骨干。”多年后蔡红回想起这个决定，依然觉得是“命中注定”。

　　辞职后，家庭经济骤然紧张起来，纵然丈夫是在收入不错的房地产行业工作，依然觉得手里“紧巴巴”的。孩子瘦弱，蔡红在她们身上试验起精心研究的看家本领——“婴儿穴位按摩”，没想到效果出奇得好。“这个转折也是姐妹俩带给我的启发，我从一个医务人员变成了创业者！”蔡红决定自己开办母婴护理中心，主打婴儿游泳和穴位按摩，重拾旧业，也能为家庭增加些收入。

　　没有户口的成长岁月

　　为了能在工作的同时照顾两个孩子，蔡红只好一直把她们带在身边。员工们都知道，心涟和心漪姐妹是“会所里长大的孩子”。就这样，姐妹俩慢慢地长大，蔡红的公司也渐渐做大，如今已有4家直营店。

　　尽管蔡红和丈夫始终没有对她们隐瞒过身世，但心涟和心漪渐渐长大，她们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姐妹俩的问题开始变得难以回答，“为什么别人的妈妈不是48岁呢？”“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坐过飞机，我们从没坐过？”一次从幼儿园回来，心涟甚至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妈，你生我的时候痛吗？”……每当此时，蔡红就会蹲下来认认真真地对孩子们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们，我们能在一起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孩子们不知道，每每这个时候，妈妈都有着无言的心痛。的确，户口问题始终成为蔡红的心头大事。无论是入托还是入园，都得四处花钱托人情。为此，她还被一些号称“路道粗”的人骗过，而她自己到相关部门一趟趟地跑，填表格、补材料，结果却一次次石沉大海。2012年，蔡红再次托人找到相关部门咨询，对方为难地说，“解决一个孩子的户口还行，两个一起解决没有名额。”

　　直到今天，孩子们依然过着没有户口的生活，无法买飞机票，甚至连火车也没法乘。为了弥补孩子们的遗憾，蔡红经常与先生开车带孩子们出去玩。一次蔡红组织员工去庐山旅游，所有人都坐飞机，她开了700公里车，带两个孩子走陆路赶过去。

　　看着用心良苦的妈妈，姐妹俩相互鼓劲，要用自己的力量改变命运。她们正在学习舞蹈，并且自编自演了一段。她们想上“梦想秀”展示才艺，“凭本事自己解决户口问题！”

　　内疚又开心的妈妈

　　孩子们雄心勃勃，蔡红内心却带着些许内疚，有时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如果不养她们，她们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可如果她们被更有能力的家庭收养，境遇是不是会比现在好？”

　　为此，她和丈夫都特别宠爱这两个孩子，甚至有些“溺爱”，孩子们因此变得有些任性骄气。如今，蔡红已经开始注意这个问题，开始对孩子们严格起来。“孩子们现在跟爸爸更亲，因为他比我还宠她们。”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两个顽皮可爱的小姑娘还是对妈妈充满了崇拜。在本届书展上，两个小姑娘抢着拿话筒，争着对签名售书的蔡红大叫，“妈妈，我是你的粉丝！”稚嫩的声音引来了阵阵笑声。

　　一家人一起出门，经常有人羡慕地对蔡红说：“你真命好啊！居然有3个那么漂亮的女儿。”这个时候，就是蔡红最开心的时刻。

 

摘自新民晚报家庭周刊数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