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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开始关注女儿每一天渐渐变化的眼神和又一个新的举动时，想到：如果我问我的母亲我什么时候开始长牙的；我什么时候开始会爬的；我什么时候会叫“妈妈”的。我想所要的答案一定会令我失望。因为关于自己的成长过程我只问过她一个问题“我是什么时辰生的？”她却很糊涂地说“啊？是白天。也许是十一二点，也许又是下午一点以后吧？”看到我的失望时，她开始求证于我姑——倒底是去医院之后一下就生下了我，还是去了医院等了好几个小时才生下的我。经过和我姑的反复回忆和探讨，得出了一去医院生下的是一对弟弟，生我的时候我可没那么配合。于是，问过这一个问题之后，我决定不再问她，以免再一次失望。
        有了女儿之后，我似乎可以理解母亲的失忆了。因为只要看见女儿每天都在像小芽一样从泥土中多冒出一点点，我都只记得开心地去欣赏她的生长，而忘了定期去记录她究竟又成长了多少。当女儿累积的成长故事越来越多时，我开始恐慌于有一天她围着我的脖子要我讲她的童年趣事时，我却把这些记忆早已放入长河里漂走了。为了在当今尽忠职守庞大的妈妈队伍里能插上一个脚趾头，我决定本着奉献精神，牺牲一点睡懒觉的时间来为她做好每一步的记录。
                                         (一)2008年8月31日
         在此前的两天，我还是忍不住独自挺着比两个足球要大的肚子去铜锣湾闲逛了整整一个下午。虽然想过会不会有些冒险，但想着预产期还差20天，就大胆地迈出了脚步。甚至逛了6个小时的街后，还抑制不住诱惑去电影院看了一场比较惊险的美国科幻大片。电影散场时，环顾四周，发现身边的人群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我的将军肚皮，也许他们没见过一个快临产了还有雅兴亲临影院看音效足以能隔着肚子那层皮，把宝宝震得会在里面翻筋斗的孕妇。我嘟囔了一句“少见多怪的香港人。”然后迈着鸭步在丈夫的搀扶下离开影院。接下来的第二天中午，我又一次嘴馋地吃下了三分之一个榴莲。四个小时后，当榴莲的余味还萦绕在嘴角时，我有些目瞪口呆地发觉也许宝宝是不堪忍受我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了，在左右狠踹了我一阵后，她决定不再接受我强加给她的听觉和味觉感受，提前出来抗议。
        我似乎从来没觉得自己生宝宝时如果母亲不在身边我会惊慌失措。选择在香港生产时我也只是计划好让姑姑在我手术前一天抵达香港。但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小家伙对我给她人生的第一次安排就进行了反击，她既不服从我让她在九月十二日这个吉日出来，也不服从于避开周末手术，可以节约多支付医生两千元的加班费的安排(在香港手术如果超过晚上九点半或是周日要多支付手术加班费)。她偏偏要在这个周日出来以示她是充分享有人权的公民。随着她愈来愈急的脚步，我由初到医院还能静静忍受配合他们的检查，到了四小时后已有些痛疼得快抓狂的地步。 
        香港医院的效率是极高的，我七点二十到医院急诊部时，戴着口罩的姑娘(他们管护士小姐叫这个)查看完我带的之前的产检资料后，立即体检确认是否真正临产。然后很快通知我去病房等候医生十分钟后前来约定手术时间。送我去病房时，护工就推来了移动病床。我以为病房会很远，原来就在出急诊门的转弯走道里，有些不明白这两步为什么还要我躺着。十分钟一到就看见了医生的身影，一见面他就非常绅士地说：“太太你好！我是负责你手术的忻财敏医生。”他很认真地查看了一下又说“你的手术定在九点半，因为现在手术室还有手术在做。”当他和姑娘离开时，我还很轻松地想“很快啊，只有一个半小时就可以看见我等待了九个月的小天使了。”然而，三十分钟以后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渐渐开始让我呼吸的频率有些紊乱。偏偏这个时候姑娘告诉我一个消息“有一个准备顺产的产妇遇到了难产，必须手术，所以她要在你的手术时间里手术。你的手术推迟到11点30分。”我脑子里嗡嗡直响，不知道这两个多小时还该怎么撑下去。
          忍耐性强的特点似乎在17岁那年的阑尾炎手术时就被我总结入我的优点之一。当和我一样阑尾炎手术麻药失效后，那些临床病友发出吱啦乱叫的痛苦叫喊时，我只是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小哼了两下以示发泄。但是这种生产的痛苦显然有些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丈夫那只拽着我的手是条毛巾的话，我想我会把它咬成一条一条的来减轻这种疼痛。好在我还是理智的，知道那毕竟不是毛巾，于是象单手揉面团一样一下一下狠狠地捏着他。他只会反复重复道“快了，快了，只有两个小时了。”越是听到这个时间的提醒，我越是有一种想拿头撞墙的念头。心里咕咕着：真的要拜托以后各位准爸爸们学些多元化的安慰语言。
          一个姑娘看见我在极力忍受着不失控叫喊的情形下，温柔地说“你知道吗？你是在行善呢，你在拯救另外一个生命，她的危险虽然使你多忍受了痛，但是你是在救她，上帝会保佑你的！”瞬间让我觉得头顶上多了一个黄色的光环。姑娘见我听懂了她的半拉子普通话，笑笑又说“我把你推到隔壁病房去吧，那里有止痛剂，你感觉痛的时候闻一下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放心，这个不收钱，因为你是在做善事呢。”我有气无力地表达了感谢。

[ 本帖最后由 菟丝草 于 2009-6-11 09:2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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